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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横穿南极大陆,这是本世纪以来,人类在相继到达地球两极,登上珠峰,飞上月球之后,征服大自然的又一壮举。南极大陆长年冰封雷盖,最低温度达零下88.3°C。在如此艰苦恶劣的环境下,由中、日、美、英、法、苏六国组成的六人考察探险队,从1989年7月27日至1990年3月3日,行程85公里,历时220天,胜利完成了人类首次横穿南极大陆。中国科学家秦大河不仅参加了这一历史壮举,而且作为考察队两名科学家之一,胜利完成了南极大陆的冰川、气候、环境的科学考察任务,为中华民族争得了荣誉。这位英雄科学家来自于中国科学院兰州冰川冻土研究所,这个著名的科研机构三十年来为发展中国的冰川和冻土研究事业,做出了重大成就,并且培养了许多人才。仅赴南极大陆进行科学考察,冰川冻土所就派遣了十几位科学家。怀着对奋斗在冰天雪地的科学家的敬佩之情,我决意在古城兰州采访冰川冻土研究所的带头人——谢自楚研究员。

走进冰川冻土所办公室,立刻受到了胡敏和俞昕治两位同志的热情接待。当我说明自己的来意时,他们便十分爽快地告诉我:“采访科学家选择谢自楚所长,那你就选对了。我们所长是一个开拓型的科学家,冰川所这些年不断走向世界,进行国际合作,与他们工作是分不开的。”然而十分不巧,我恰好赶上谢所长即将出发——当日下午便要赴青藏高原进行科学考察。他忙于出发前的准备工作和接见外国同行,不能马上抽出时间来接待我,但他在电话中肯定地说:“《世界科学》杂志社的同志我一定要见。”在我耐心等待的时候,俞昕治同志带我参观了冰川冻土所展览室,它向我展示了这个研究所三十多年的发展历史。冰川冻土所的前身是新中国成立后,中科院组建的冰雪利用研究队,成立于1958年。为开发祖国西北地区的需要,它开始了对我国西部高山冰川和多年冻土的研究事业。1962年这支队伍调整为中国科学院地理研究所冰川冻土研究室,1978年发展壮大为中国科学院兰州冰川冻土研究所。展览室生动的照片和统计资料表明,40年来在国家的重视支持下,冰川冻土所发展成为国内唯一的'以高山、高原和北方寒区冰川、积雪和冻土为主要研究对象的科研机构。经过全所广大科研人员的艰苦奋斗,取得了重大的科学成就。截止到1988年底,获得了220项科研成果,其中50多项获重大科技奖。改革开放以来,通过广泛的国际学术交流,已经与17个国家50多个研究机构建立合作关系,使冰川冻土所赢得了国际声誉。

在参观完展室之后,已经是中午下班的时候了,谢自楚所长处理完各项事务,便在他的办公室接待了我。他首先告诉我:“十分抱歉、我下午就要启程上青藏高原了,所以我们的谈话只能缩短在最少时间内。”寒暄之后,我们的谈话进入正题,我首先请谢所长谈谈研究冰川学和冻土学的意义。他不加思考,便富有条理地谈了起来:“冰川和冻土学属于地学,我们把冰川和冻土作为研究对象,主要因为冰川和冻土在整个地球上所占的面积非常大,大约10%的土地永久地被冰雪覆盖着,它对于地球的环境形成产生着很大作用。从水资源上看,85%的淡水资源集中在冰川,而且又主要集中于南极圈内;从气候上看,冰川对于气候的形成与变化产生着很大影响。我们过去对气候的研究起始只集中在大气上,后来又发现海洋有很大影响,接着又发现陆地也有作用,最后又加上了冰冻圈。冰冻圈层温度在零度以下,对气候的影响是相当大的。太阳辐射到地球表面的热量有80%消耗在融化冰雪上。”他站了起来,指着墙上挂着的中国和世界冰川和冻土分布图,边指点边讲解:“大家都知道,中国是一个冰川大国。我国的冰川覆盖达58500 km2,相当于1.5个台湾省,如果除去极地圈以外,在世界各国中、中国冰川面积占第一位,冰雪资源也占第一位。中国同样是冻土大国,永久冻土覆盖面占国土的四分之一,这在世界各国中也占到第三位,仅次于苏联和加拿大因此对冰川冻土资源的分布、形成、类型和特征进行研究,有着十分重要的科学意义”。谢所长接着说:“冰川与冻土和人类的关系十分密切。我们中国,特别是西北地区的主要水资源来自冰川,以至于西北地区的文化都与冰雪相联系,但是冰雪也能够给人类带来危害。对于西藏地区,减少和治理冰雪灾害就成为最主要课题。研究冰川和冻土学,对合理利用冰雪资源、防治冰雪、泥石流灾害和冻害,对国民经济和社会生产都有很大的作用。”

作为冰川冻土所的所长,是全所科学研究的最主要的组织者和决策者。我又向谢所长询问了研究所近年来进行的重大科学考察研究的进展情况。他向我介绍“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冰川和冻土学研究真正的走向了世界。在八十年代里,我们与世界上许多国家多次合作,进行了冰川冻土的全面研究。1985年至1986年,中美合作对祁连山进行了大陆型冰川的研究,主要分析了祁连山气候的形成与变化。在冰层上打钻达100多米,钻透了祁连山冰度,然后将采集的冰岩芯进行专题研究,现在已经把1万年以来祁连山气候变化情况搞清楚了。1987年,中日合作对西昆仑山进行了大陆型冰川的全面研究和第四纪冰川的研究、过去我们对西昆仑山了解甚少,此项研究为国家填补了空白。从1989年开始,中苏合作开展对贡嘎山的海洋性冰川的考察,全面进行现代冰川和第四纪冰川研究。此项合作按计划进行五年,我们期望通过此项研究把冰川学向前推进一步。从目前来看,大陆型冰川的研究取得了较全面的理论成果,而海洋性冰川的研究则落后一些,通过对贡嘎山海洋性冰川的全面研究,可能会在海洋性冰川研究上取得突破性进展。”谢所长接着又兴奋地讲起了南极研究:“我国是近年大规模进行南极研究的国家之一,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参与了多次国际合作,光是冰川冻土所已经前后有十几位科学家到南极进行实地科学实验,其中包括横跨南极的秦大河。我是82年去南极的,是最早进入南极大陆的中国冰川学家,当时除了要完成冰川的实地研究以外,还肩负着推动和探索我国南极科学考察开始,加入和平利用南极的行列的使命。现在我们已经建起了长城站和中山站,对南极进行了全面的研究工作,所以说我们的南极研究在国际上是有重要地位的。”谢所长停顿一下,话锋一转:"冰川我们谈得不少了,再说说冻土方面。多年来我们对青藏高原、天山、阿尔泰山及东北小兴安岭等地进行了全面研究,已经初步查明了我国多年冻土的分布范围、性质和特征。我们还为国家的寒区冻土地带重点工程建设进行的科学论证。众所周知的南水北调工程,其规划线路就要经过许多冻土地区,需要进行冻土特性的论证和研究,所里的冻土学家正进行这项研究工作。”

在整个采访过程中,谢所长侃侃而谈、语言流畅、深深地吸引了我。这位知名的冰川学家,60年代初毕业于苏联莫斯科大学,专业就是极地冰川学,从此他就献身于祖国的冰川冻土研究事业。他以出色的科研成就和领导才能,在海内外颇具声誉,被选为国际地球物理联合会冰雪委员会的第二副主席。当我邀请他谈谈个人成就和经历时,他微笑着说:“我自己没什么,—个科研集体需要团结一致,共同努力,这当然需要一个学术带头人。我们冰川所40年来为国家培养了大批专业人才,一代接一代。第一代的学术带头人是老所长、学部委员施雅风;我是第二代的组织者和带头人了,研究所取得的成就是全体科研人员不畏艰难,顽强不懈的努力结果。所以说出现秦大河这样的科学家不是偶然的,它是我们冰川冻土所科学家的代表。从某种意义上,他也是中国优秀知识分子的代表。”采访到这里,已经接近下午,我起身向谢自楚所长致谢,感谢他给予的热情接待和引人入胜的谈话。当我结束这次采访,走出冰川所的时候,车子已经等候在门口、准备接谢所长赴青藏高原了。这位冰川学家又将奋斗在冰天雪地中,为中国的冰川学奉献出他毕生的精力。

(感谢胡敏、俞昕治、苏珍三位同志的热情帮助)

(本刊特约译者张冬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