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大阪一间忙碌的办公室里,电话铃只需响一次,“这是中毒救援信息中心。我能向你提供什么帮助吗?”

——值班医生千惠小姐直截了当地询问对方。同时将自己的转椅习惯性地转向面朝计算机荧屏的位置。千惠小姐是该中心的药学专家,她很快问了对方几个问题,

正当圣诞节。在另一端打电话的是一名抢救中心的医生,他现在正对一名躺在担架上、抽风抽得厉害的3岁男童全力抢救。当时,孩子在吃圣诞蛋糕,他将一些红色药片点缀在乳白色的蛋糕上。红白相间,相映生趣,看上去确实蛮好看的,像是白雪上燃烧的点点火焰,而大人们却误认为孩子是在把甜甜的红糖豆点缀在乳白色的奶油蛋糕上,甚至还为孩子的审美能力如此不凡而扬扬得意呢。

通过电脑查询全部数据库后,荧屏上并没立刻显示出这种中毒药物成分的相关条目。千惠小姐首先必须查到她的药物名称文件以便进一步找到药物的合成成分。

“这属于聚乙醛中毒。”

——当她将重新启动计算机后查到的信息通知电话另一端的医生时,对方一直在耐心等待。千惠小姐是这方面的信息权威人物。只需片刻,计算机就将成千上万条中毒物质分门别类地显示了出来。最后,荧屏上显示出了如何排除毒性危险的信息。千惠医生立刻着手计算。一次服用聚乙醛毒药,药量为人体重量的每公斤0. 4克,就足以置人于死地。由此推算,如果这名3岁男童吞下了2片这样的药片,那么,他将必死无疑。

“这孩子究竟吞下了几片这样的药物?”——千惠心急如焚地询问对方。

“1片”。——电话那端的医生在询问过孩子的父母亲后回答。

千惠医生稍稍舒了口气。

“他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先用安定剂止住孩子的抽风。滴一瓶静脉注射液就能将毒素稀释。一副泻药则能帮助孩子将毒药排到体外。”

——她告诉对方医生,并说她会很快再将荧屏上显示出的治疗信息传真给他的。

医生马上向千患小姐道了谢,并挂断了电话。而信息中心这端的千惠小姐仍在默默祈祷:上帝保佑这个孩子,可别吞下的是多片毒药。

每天每天,日本的中毒救援信息中心,至少都会接到130人次以上的咨询求救电话。如果设在大阪的中毒救援信息中心一时解决不了问题,那也没有关系。该总部仍能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中心总部会立刻直接通过专线向美国纽约市的中毒救援中心请求支援。纽约中心的数据库目前至少收存有350. 000种毒药成分的检索目录,它的业务范围遍及全球。

坐落于日本大阪的这家中毒救援信息中心创建于1986年。全天候服务,由6名受过专门训练的毒药和药学专家轮流值班。另外,还有13名服务人员和5名诊治医生待命,他们均是富有献身精神的志愿人员。这条热线自开通以来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支持和关注,每年平均能答复超过53,000个咨询电话。

大阪的日本中毒救援信息中心有一个日本人专用的“解毒数据库”。尽管如此,每年由于中毒抢救不当而死亡的人数仍呈上升趋势。对此,“解毒数据库”必须经常更新、修正和扩充。然而,现代化的解毒技术无论多么先进,仍无法百分之百地挽留住每一条生命。

最新统计数字表明,中毒救援信息中心平均一年就受理咨询服务电话达32,000个以上。岛谷新田——一位大阪医学界的著名人物,他不仅是开拓日本医学领域高技术救生设备的专家,同时也是大阪日本中毒救援信息中心“快速反应计算机系统”的开发者。他不孚众望。他创办的这家中心始终向各界医生和全日本1. 25亿国民免费咨询和开放。

“往他脸上浇水!你至少要坚持给孩子冲洗15分钟,才能确保孩子的眼睛不受侵害!”

——一位中心专家向打电话者发出这样的命令。此时,一名小男孩把清洁厕所用的去污剂溅到了自己的脸部,烧痛使他发出不堪入耳的怪叫。接受中心咨询后,他那束手无策的妈妈就一直用水冲涮孩子的面庞,终于抢在毒液侵入视区之前化险为夷了。

日本的绝大多数中毒事件大多是在家庭环境中发生的。每天的中毒人数中有70%以上是家庭用品使用不当造成的。私自开药方和不按医生处方购买超量麻醉剂等,是引发中毒的最严重问题。清洁剂用后剩下的化学物品和酒精人们往往习惯于再存放在一只瓶子里并放在顺手处以便今后使用。这对于孩子的危险性可以说是致命的。稍稍注意就不难发现,差不多在住宅的每一角落,从洗澡间到厕所,再到储藏室,人们都习以为常地喷洒一些含致命毒素的杀虫去污药剂,并将剩余化学品漫不经心地随手乱放。

4周岁左右的孩子中毒率占信息中心所受理病案的80%以上。

“因为日本人总喜欢睡在铺有柔软席子的地板上,所以,房间里的茶几和桌子就设置得很矮很低。当然,这也就意味着婴儿和蹒跚学步的幼儿会很容易地将放在桌子上的危险物品顺手牵羊。”

——对此,岛谷医生这样解释。

由孩子父母亲和医生们每年打来的数以万计个咨询电话,主要是询问他(她)们的小孩子和病人如吞下了一枚纽扣电池、一管口红膏或一瓶感冒药片之类的问题,要求指导如何安全处理或采取什么方式急救。而在日本的家庭生活用品中,最容易被4岁以下幼童吞咽进肚里的是放在低矮茶几上的香烟、烟缸里的烟蒂和烟灰。因为孩子的身高和爬姿都会毫不费力地在桌边抓到这类东西,并模仿吸烟的大人往嘴里塞。一名体重只有10公斤的孩子只需吞咽下1~2支香烟,就很有可能导致死亡。

在成年人中,通常的中毒事件大多是人为和故意自杀性,很少是意外和偶然性的,但与西方社会相比,这类故意服毒自杀事故在日本的比率算是极低的。据纽约市中毒救援中心的报告披露,1993年,这种故意自杀服毒案例占中毒咨询求救电话总量的15%以上。而日本中毒救援信息中心显示的资料表明,1993年这类故意服毒自杀案例仅占全部咨询电话的3%,且这3%中毒案中的绝大多数人在被发现抢救之前均已自杀成功,一命呜呼了。中心的专家人员必须随时应付突如其来的任何天灾人祸。譬如,1995年春季,中毒救援信息中心的专家们就曾经遇到过一桩令人毛骨悚然,然后很快广为人知的故意纵毒案例:1名恐怖分子在东京地铁通道内毒杀乘客事件。

在这场举世震惊的东京地铁沙林毒气事件中,一开始在东京的许多医生并没有立刻意识到这一特别新闻的严重性,但大阪中毒救援信息中心的专家们却早已全面投入抢救生命的分分秒秒中了:咨询求救电话一直忙得不可开交。

此时此刻,每一秒钟都是万分宝贵的。中毒救援信息中心的数据库已经证实,解毒药确实应是阿托品和解磷药片。岛谷医生十万火急地指示中心人员必须立刻向各大抢救医院推荐这种药物。接着,他又不辞辛劳地像许多普通卫生保健医生那样,尽最大努力通过电话热线向那些中毒者亲属口头指导护理工作。值此,中心的全体人员已忙碌了整整一上午。下午,大家又忙着给东京地区许多抢救医院和诊所发传真信息,进一步指导抢救。

“虽然这类含剧毒神经瓦斯的纵毒事件属偶发的恐怖行为,但我们却始终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且备有应急数据库。

——事后,岛谷医生这样说。

如果你想在日本找到能始终孜孜不倦地答复咨询电话中提出任何问题的文明机构和人员,那么,大阪日本中毒救援信息中心的全体人员堪称楷模。即使面对那些毫不沾边的电话,你也会随时得到温暖人心的答复。如一位身着防水外套的滑雪者不小心将太多的雪花弄到了她短衣领上并吸入口腔很多,询问怎么办;又如一位商人喝得酩酊大醉回家,他的妻子担心丈夫会不会酒精中毒,询问怎么办;再如一位游泳者在海里不小心被有毒的黄貂鱼蹭了一下,询问是否要紧;等等。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夜晚11点钟,值班药学专家京冈江子整个晚上都在思索着一件令人困惑的案例。这时,她接到了今晚打来的头一个电话。

“我的儿子明天一大早就要参加大学入学考试了,我给他吃了一片安眠药,所以他才休息得很好。可我刚才看了他一下,他酣睡得十分厉害。我担心他明早不能准时醒来!”

——孩子的母亲忧心忡忡地说。

“你给她眼用的是哪种类型的安眠药?”

——江子医生柔声细语地问,唯恐吵醒她的儿子,这位妇女告诉了她。这时,江子医生已确信,她给儿子服用的药根本就没什么问题,那是一种广泛使用的安眠丸。

“不必担心,你的儿子明早肯定会准时起床的!”——江子医生让这位妈妈吃了一颗定心丸。可是,事情并没由此了结。整个夜晚,这位疑神疑鬼的妈妈至少又打了6次电话。对此,药学专家江子医生始终笑语相迎,她苦口婆心地开导对方、安抚她,并嘱咐她千万不要搅了孩子的美梦。整个夜晚值班时间全被这条热线占得满满的!江子医生足足鼓励了对方一个晚上,直到孩子一觉睡醒。

她感到无限欣慰而毫无倦意和怨言。

一个月后,京冈江子医生收到了一宗上面直接落款她收的邮包。里面是专门寄给江子医生的一盒巧克力和一封信。信中写道 :我就是那天无缘无故打了一宿电话的孩子的母亲。请您原谅我!遵照您的正确指导,我的儿子那天晚上不仅睡得香甜,而且准时起来前去应考。现在他已顺利通过了大学入学考试!

江子笑了,笑得那么舒心,那么幸福。因为她深深意识到,通往日本中毒救援信息中心的每一声铃响,不仅是一个个普通电话,而且更是一条条通往生与死、祸与福的生命热线。

[Reader's Digest,1997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