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故事中用上了“人类”和“无性繁殖”两个词,是人们第一次看到,它也是20世纪新闻界最被追逐的事件之一。
15年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叫David Roryik的作家用一本畅销书掀起了短暂时间的轰动。这本书说的是一个未道出姓名的百万富翁对自己来了一次“无性繁殖”的故事,当时科学家们普遍斥之为“一场骗局”,无独有偶,上星期《纽约时报》显然是对一篇报道胚胎学的文章理解有误,也发出了同样歇斯底里的呼喊。而且还在首页的故事中用大字标题使人想到人类的胚胎正在实验室里无性繁殖着。几天内,医学伦理学家们就严肃地考虑人类在伦理的坡道上摇晃着往下滑溜的后果。与此同时,示威者在实验室外面游行,坚持说任何人都不能无性繁殖他们的DNA。这些都使乔治 · 华盛顿大学的J · 哈尔(Jerry Hall)博士及其同事们感到困惑不解。他们不过着手找一个较有效的试管授精方面的技术而已。而且他们也不能确信是找到了。
当然,哈尔对这场争论是没有准备的。实际上,对人“本身的再生产”的研究,根据它的定义来说也是要引起争论的,明尼苏达大学生物医学理论中心的主任A · 卡帕兰(Art Caplan)说:“我从没有看见过一谈起‘无性繁殖’就吓得破了胆的那类事。人们之所以害怕它,是因为对它一点也不懂。”反对的意见部分来自宗教的保守派,他们相信。制造有生命的人是重要的,是不能委托别人干的,只有发生性关系的丈夫和妻子才能干得了。梵蒂冈一家报纸上星期对无性繁殖的新闻作出反应,敦促政府对那些冒险进入疯狂的坑道的科学家们进行管理。
反对也有来自激进的人们。他们在过去几年时间里,已把假定(只能是假定)破坏了人种的责难 · 从核物理学家身上转移到分子遗传学家身上;对人类DNA的研究,政府、大学、大商业不是看成是对人类的潜在的恩赐,而是一开始就看成是管制个性的罪恶勾当1搞无性繁殖就是产生出在数量上没有限制,在遗传方面是相同的健全的个体的人。无性繁殖的研究出台之时正是“家庭购物网络”作为下一世纪美国经济的一个强大力量出现之时。对生物技术抱有成见的J · 利夫肯(Jerry Rifkin)警告说,我们已接近于能大量生产人类了。”他说他计划每周领导一次在实验室和诊疗所的反无性繁殖的示威,全国各地都要来一次。
面对着有人预言要发生大灾难,把哈尔及其同事的工作看作与原子爆破相差无几。乔治 · 华盛顿大学试管授精计划的主持人R · J · 斯蒂曼(Robert · J. Stillman)博士说:“我感到奇怪,人们一直不能把‘如果……又怎么样’和‘我们实际又作了些什么’两者分别开来,大多数人对无性繁殖的理解就是Rorvic一书中描绘的东西:从现存的有机物或从《侏罗纪公园》—书说的死了的有机体复制DNA,以生产有相同的遗传性质的个体。许多喜剧书中也叙述一个疯狂的科学家怎样想无性繁殖希特勒的一绺头发以谋求世界统治,幸好还没有人知道他怎样动手作。至少,无性繁殖还没有用到哺乳动物身上。哺乳动物在最早成长阶段时细胞就已专业化,因而不能自已复制自己。一绺希特勒的头发,即使科学家能从中,抽取它的DNA,经无性繁殖得到的也只能是令人厌恶的球样的一团头发而已。但是不管怎么说,哈尔的工作和这种无性繁殖风马牛不相干。
已知的在哺乳动物身上搞无性繁殖是从胚胎开始的,而且还是在早期形成阶段在细胞还未专业化之前。胚胎被分裂成多达8个个体细胞,从细胞抽出DNA再传输到个体卵,每个卵长成一个胚胎,再把胚胎植入代理母亲的子宫里,就能长出8个相同的后代,此技术目前正用于牛。一头珍贵的乳牛产崽数8倍于正常怀孕者。《时报》就错误地把这事报道说是哈尔在人的胚胎里搞无性繁殖,哈尔搞的也不是这套工作。《时报》在上星期也没有对那些评论作出反应。牵强附会地说,哈尔实际作的是要表明在试管里搞成功孪生的概率有多大。他取人类的一个受精卵让它分裂成一个双细胞的胚胎,再将双细胞分开成两个单体细胞,这就表明它们会继续成长成两个单独的、相同的胚胎。从构思上说,这不能算作突破,因为妇女怀上双胎,也可能在她体内产生这样的情况。但从技术上讲,哈尔的成就在于:提供海藻酸钠(海藻的衍生物)作透明带(胚胎周围的薄膜物质)的代用品;把两个细胞分开,不用刀而用化学物质,突破透明带也是用化学物质来溶解它。这些都不表明是否胚胎可以成功地植入妇女体内长成婴儿,从而正好证明哈尔并没有在人体上搞无性繁殖。因为在人类有活力的胚胎上作实验是有悖于伦理的。所以他用的是不正常的胚胎,一个卵为一个以上的精子授精,所以有三条染色体(正常的只有两条),这样的胚胎。不管怎样都不可避免地在成长中早就死了,哈尔用的那些都在6天或更短的时间内死去。无论如何他的目的不是统治世界,不是使恐龙再现,说实在话,甚至也不是创造孪生;他关心的是提高试管授精成功的机会,这是现实采用的卵体外受精的一般技术,让卵在培养皿内成长,长成胚胎后就移植入怀孕有障碍的妇女子宫内。总的说来,乔治 · 华盛顿大学在这方面的成功率高达40%,但还决定于从妇女那里取得的卵的数量和受精的数量,如只取得一个卵,则怀孕的成功率就降为1/10。如果乔治 · 华盛顿大学的技术(一个卵提供多个胚胎)行得通的话,会显著地提高不育夫妇受益的机会。
关于这方面的发展则有两种看法。斯蒂曼是属于这样的一种:实验室是帮助夫妇实现达尔文的“保持物种”这一最基本规律的。利夫肯则是另一种:这是开门进入“美丽的世界、在人类生育方面,用借助技术按照拟订的办法来取代随机的自然选择,这就是优生学。
要想象哈尔的工作能马上派上事先都没有料到的用场,还有不小的困难。但不是不可能的。这些情景大多数涉及制作胚胎的复制品,拿一个移植,拿一个冻存备用。这样,问题就出来了。如果一对夫妇养了第一胎孩子之后喜欢上这个办法,把冻存的一个解冻后又得了一个孩子,那将是怎样一回事啊!实际上是制造了一对年龄不同的双胞胎。又如第一个孩子得了严重的疾病,必须在孪生者中打主意搞移植治疗,此时哪一个孪生者是手术的牺牲者?又假若妻子植入她婆母的以前一直冻存的胚胎,长成婴儿后,她丈夫就成了他自己的儿子了。还有,一个男孩长到7尺高,签订了NBA合同要价140000,000美元,一对无子女的夫妇为了老来有靠看中了他孪生兄弟把他买了来,又该开价多少?这些,我们可能怎么也不晓得,因为在现在,乔治 · 华盛顿大学还没有进一步研究的计划;斯蒂曼说:“我们只跨出了一小步。假若‘如果……又怎么样’是重要的话,那就让我们在一个合理的论坛上辩论。”不幸的是,有可能辩论此问题的论坛是国会。而国会,生物伦理学家凯伯伦(Caplan)认为对人民不会起多大安慰作用。他说:“如果我们的政治家不能给海地制订一个合理的政策,我们怎样设想去设计我们的子孙后代。”还有,所有的人同意需要一个指导方针,没有它就一事无成。作为方针的第一步的规则应规定任何人不得搞希特勒、食肉动物恐龙,和他本人的无性繁殖;其次,如果大家都对规则满意,科学家可以继续工作以挽救人的生命和把需要的生命带给世界。利夫肯是对的,他暗示说,如果居理夫人当时停止玩弄镭,就绝不会有原子弹,从另一方面说,也不会有X射线。
[News Week,1993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