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发表的一组文章是对今年3月间发表的《千年生态系统评估》的简介。这一评估是1300多名科学家对地球所作的一次“健康检查”,得出的结论是:地球生态系统正在被推向崩溃的边缘。不过,采取补救行动还为时不晚。

人类应该善待地球

今年3月末,有史以来首次编成的全球自然资源总目录终于公诸于世。它耗资2400万美元,汇集了95个国家1300名科学家的聪明才智,历时4年才告完成。得出的毋庸置疑的结论是:我们现行生活方式对自然资源索求过量。

根据《千年生态系统评估》(MA),地球上约60%的“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即维持生命的自然产品和自然过程如水的净化能力等,正在衰退或被不可持续地滥用。不仅如此,这种衰退还增加了诸如气候转变和渔业崩溃等突发性剧烈变化的危险。

不过,黯淡的前景之中也还存在希望的曙光。MA(该工程获得联合国、世界银行和世界资源研究所的资助)认为,采取行动以缓解这些难题还存在很大的可能。MA的主持人兼世界银行首席科学家罗伯特 · 沃森(Robert Watson)说:“未来掌握在我们手中。”

与往常的生态评估不同,MA采取了一种全球视野,既观察生态系统的现状,也评估其对人类福祉的影响。联合国秘书长科菲 · 安南称赞它是“对全球可持续发展和和平使命做出的史无前例的贡献。”该评估特别指出,近50年来的人类活动,比人类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更为迅速和广泛地改变了生态系统。

参与MA工程的科学家希望该评估能产生与“各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家小组(IPCC)”类似的影响,这个小组是专为评估人为气候变化带来的有利和不利证据而成立的。国际科学委员会主席、俄勒冈州立大学生态学家简 · 卢布切恩科(Jane Lubchenco)说:“我认为IPCC在使人们认识气候变化的现实方面已经产生了巨大作用。一次次连续不断的重申都能提供越来越强有力的信息,因此,我认为世界正开始作出回应。”

MA本身并没有记录新的资料,但它把一切已有的有关地球生态系统现状的信息资料都汇集起来了。MA工程创始人、斯坦福大学生态系学家哈罗德 · 穆尼(Harold Money)说:“重要的是该评估不是某一位科学家的看法,而是数千名科学家的共同看法。”MA的最终目的是和IPCC相同的,不同的是IPCC是由决策者发起成立的一个执行上面下达任务的工作小组,旨在气候变化问题上建立科学共识,而MA则与当权者没有直接联系。它是由科学家以民间倡议的形式提出的—因此,各国政府没有必须听取的义务。

MA的作用在于为4个国际环境条约提供材料,其中包括联合国生物多样化公约,希望能对这类公约产生一些影响。对此,有的专家认为现在还难以预见这种影响怎样才会产生。

有的专家则认为,不能指望这类评估立刻生效并突然间使世界发生改变。问题的关键是评估报告提出之后能否留下一个更高的标杆,作为随后讨论问题的基础,而MA无疑是能做到这一点的。

文明对生态系统的破坏

人类涉足的地域在日趋扩大,日益增长的人口及其对资源的需求正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在改变和破坏着生态环境,生态学家对此是不会感到意外的。然而《千年生态系统评估》所涉及的范围之广,以及问题之严重,却使人对所发现的问题比以往更加难以忽视了。

人类对地球的过度索取使生态环境遭受不可逆转的破坏

杜克大学生态学家斯图尔特 · 皮姆(Stuart Pimm)指出:这件事并不惊人,却很有益。它说明一群人能用一种让数千名科学家断断续续地签署方式,最终把所有的人吸引到一起。

评估报告所提出的最著名的变化是自然生态系统被转变为农田和森林被砍伐,以获取木材和纸浆。25个国家的森林几乎已消失殆尽,另外29个国家的森林覆盖面积已经下降了90%以上。地球上近1/4的陆地中已有近14/用于耕种,自1945年以来开垦的土地比18和19世纪开垦的总量还要多。但近期土地开垦趋势有所减缓,欧洲和中国的农田面积实际上已经下降,北美地区则处于稳定状态。

然而令人担忧的是生态系统的持续衰退会导致突发性灾变。两项“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即渔业和淡水供给已处于危险境界”。评估报告指出,这两项衰退现已远远超出维持现有需求的水平,更不用说满足未来的需求了。

很大程度上由于农业种植的结果,人类的生产活动已经极大地改变了地球生态系统中水和养分的流转状况。1960年代以来,农业灌溉使用的地表水成倍增长,并迅速减少了一些干旱地的地下水贮存量。人类首次生产人工合成氮肥已有近百年历史了,而20年来,世界各国投放农田的氮肥超过了近百年其总产量的一半以上。

19世纪中期以来,全球农作物施肥使氮肥施用量翻了一番,1960年代以来,磷肥施用量增长了3倍,致使湖泊和河流富营养化,并导致海底因缺氧而造成死亡区。更为严重的是,工业革命开始以来的毁林和燃烧矿物燃料,使二氧化碳在大气层中的含量上升约13/,1959年以来上升达60%。

生物多样性的丧失是最不可逆转的趋势。如今物种灭绝的速度可能比正常的进化淘汰速度高出千倍。世界陆生脊椎动物大约有10%一30%现已濒临灭绝。

治贫须先治理地球生态环境

1961年以来,世界人口已增长1倍,但食物产量是当年的2.5倍。你自然可能认为我们有望顺利达到2015年使贫困、饥荒和儿童死亡率减半的“千年发展”目标,但我们不能。

MA报告提出的理由是.发展中国家人民无法摆脱贫困和饥荒的根源是他们周边的生态系统正在崩溃。实际上,倘若我们不能改弦更张,任何试图实现预期目标的努力都可能半途夭折。

参与MA工程的俄勒冈州立大学生态学家卢布切恩科指出:“如果只想短期内脱贫,就必然会损害长期摆脱贫穷和饥饿的能力,因为那是以损害依赖于生态系统的服务功能为代价的。脱贫以贻害生态系统为代价,犹如吃掉赖以生产粮食的种子一样。”

世界银行首席科学家罗伯特·沃森指出:“生存在印度和非洲大部分干旱地区的人们处境最危险。这里的人可能是世界上最贫穷的,他们赖以为生的淡水和粮食生产都已处于恶劣状况。而这些地区人口增长的速度却是最高的。”

另一个问题是:毁林和湿地干涸等生态系统的变化会影响人类病原菌的传播。事态发展证实,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和加勒比海地区的半数城市人口已因不良的水质和卫生条件而患一种或多种疾病。毁林则与疟疾发病率上升有关,因为毁林造成更多的沼泽地易滋生蚊虫。

生态系统所受的压力还在加剧。到2050年世界GDP(各国国内生产总值)将增长4倍。这对消除贫困有好处,不过这也意味着发展中国家的人民将对环境提出更大的需求。沃森说:“全世界的人民变得更加富裕,他们对鱼肉的需求也会更多。”

如果我们要想避免类似1990年代初期因过度捕捞而导致的大西洋鳄鱼产量大崩溃那样的环境灾难,世界各国就必须找到减少对生态系统的毁灭性开发的途径。

我们能有何作为

MA的科学家们并没有向决策者们提供一项权威性的建议,而是开出了多达74种可能的行动方案,并对其功效作出了评估。

许多是大家熟悉的街头环保宣传:勿再对浪费和破坏资源的农业提供补贴金;向土地拥有者提供资助,用以保护动植物栖息地;货物的征收应能反映环保成本;把保持良好的生态系统作为一项特殊政策目标等。采取这些措施以逆转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衰退,还为时不晚。

MA着眼于四个方案的实施,两个方案涉及全球规划,另外两个着眼于解决较小范围的地方性环境问题。每个方案都既有前瞻性预期,又有事后反应措施:等待问题出现,然后设法解决问题。

生态学家迫切希望MA的敏锐洞察力,能促进决策人士进一步看到生态系统衰退问题的严重性。杜克大学的生态学家斯图尔特·皮姆说:“我希望这将有力地打击那些始终否认生态系统存在任何衰退问题的人。它将使决策者把注意力集中到解决问题上来,而不是和那些认为生态系统安然无恙的疯狂的反对者拥抱。”

卢布切恩科说:“态度的转变尚需时日,然而对此反应越快,可供选择的机会越多。”

对大自然的服务功能定价

技术日趋成熟的风能发电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青睐

虽然千年评估是我们对地球所做的一次最仔细的健康检查,但没人敢说它是完整无缺的。实际上它还存在不少漏洞和猜测之词,因为许多生态系统变化还缺少过硬的数据,这些数据本应该被妥善地记录下来。

MA另一主持人沃特 · 里德(Walter Reiod)指出:尽管数字不完整,但结论是无可置疑的。“例如,全球土地的衰化状况是令人震惊地糟糕。干旱土地退化程度从10%到70%不等。但即便是土地退化仅10%,这仍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大问题。”同样,生态系统退化和生物多样性丧失的其他趋势显然也十分严重,虽然对丧失的速度以及后果会怎样,还存在不同意见。

有关自然过程,诸如农作物授粉和当地气候的缓冲作用的经济价值的信息也特别缺乏。这种不确定性有碍于制定能有效维护生态系统的决策,也使人无法确定。一旦这种自然过程丧失时,贫穷会恶化到何等程度,以及在生态系统层面为缓解贫穷而采取的措施有多少成效。里德说:“我们发现这是最令人泄气的一个方面。”

不过他希望这方面的泄气是暂时的。MA突出对这些不确定因素的强调,应该成为研究人员和资助者们解决这类问题的动力。这种情况在有关气候变化的争论的早期也发生过,当时关于云层究竟具有升温还是降温效应的不确定性就曾促使科研人员去研究这个课题。

强调科学家不知道的东西也是理智上诚实的表现。英国生态学与水文学中心的莱斯 · 弗班克(Les Firbank)指出:“工作的透明度赋予其权威性。”

因此,当生态学家和经济学家在研究“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价值取向获得进步时,他们应该发现另一个效益。华盛顿特区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科学规划署主任泰勒 · 里基茨(Taylor Ricketts)说:“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令人振奋的事情之一,是它让我们确认了一种双赢局面。保护这种功能既有益于当地的生物多样性,也有益于当地的人民。”他认为,经济利益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的目的可能比我们设想的更加协调一致。他说:“双赢局面也会比我们意识到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