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卫生组织(WHO)第一个具有国际法约束力的全球性公约——《烟草控制框架公约》于2005年2月27日起在最早批准该条约的40个国家生效,但是对于中国和世界其他依赖于烟草经济的国家来说却意味着保护公众健康的艰难征战才刚刚开始,因为在中国有鼓励吸烟的肥沃土壤,而且禁烟的阻力异常之大。

烟草的表面收益

禁烟为什么在中国难上加难?这首先是烟草的表面利益遮掩了烟草所造成的巨大危害。世界各国在禁烟的各种有效举措下,烟草消费在逐年下降,但只有中国和少数发展中国家的烟草消费不仅不降,反而逐年上升。看看21世纪前几年中国消费的烟草量和相应的税收就可以明白。

2000年,中国卷烟产量为3334.9万箱,卷烟销量为3334.9万箱,烟草利税为1050亿元;2001年这三个数字分别是3398.7、3396.6和1150;2002年则分别为3444.9、3498.5和1400;2003年分别为3578.3、3595.9和1600。而2004年的烟草税收已达到2000亿元。在这样巨大的经济收入面前,每个人和每个群体对待烟草的态度是不一样的。至少烟草业和相关行业及政府相关部门关注的是烟草的利润,而卫生部门和相关行业及一部分公众关心的是健康问题。这两者之间必然有利益冲突,再加上各种原因,烟草的眼前利益必然要冲击公民长远的利益—健康和生命的丧失。

比如2000年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中国医学科学院的研究表明,由于烟草所致的疾病,花费了全社会486亿元,约占全国12%的医疗费用,与当年全国烟草业所创的利税1050亿元相比,其中46.3%都成了医疗费用。另外世界各国的统计早就证明,烟草的税收远远抵不上烟草致病的医疗费支出、吸烟致人死亡而造成的生产力的损失和吸烟引起火灾的经济损失等的总和。1989年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金水高教授主持的关于《中国吸烟归因死亡与经济损失的评价》的报告就明确指出,1989年烟草利税240亿,而吸烟危及健康的经济损失达279亿。两相比较,损失大于收人。

另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相关报告称,每年全球死于烟草致病的人达500万,这大大高于2005年东南亚海啸和2003年SARS造成的死亡人数。另一方面,以中国而言,即使烟草为政府获得10%的财政收人,是我国一个重要的税收来源,但是这也只能表明烟草所支撑的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畸形经济,正如毒品一样。

烟草危害欠认识

中国相当多的烟民尽管知道烟草的危害,但对其难以割舍,而且对烟草的依赖有些像毒品,因而禁烟在中国难上加难。

我国现有3.8亿烟民,占全世界烟民三分之一。在2004年5月31日的“世界无烟日”,我国进行的一次“人类到底能不能戒掉香烟”的调查显示,有73.犯%的被调查者认为“不可能”。1998年中国预防医学科学院、中国医学科学院、英国牛津大学和美国康奈尔大学的研究人员在中国进行大规模吸烟与死亡关系的调查,如“100万人吸烟与死亡回顾性研究”和“中国25万人吸烟与死亡前瞻性研究”,结果表明,中国每天有2000人因吸烟而致病死亡。如不改变目前吸烟的现状,到2050年,中国每天将有8000人死于吸烟引起的疾病,每年将达300万。

另外,由于经济利益的作用,中国在禁烟方面法规不严,执法不力,导致吸烟人数年年增加,烟草销售额逐年攀高。早在2003年9月30日,欧盟委员会就在全欧洲实施更为严格的吸烟警示规定,要求烟草生产厂家用黑色大号字体将警句印制在白底香烟盒上,警句在烟盒正面所占面积不得少于30%,背面不得少于40%。警句包括“吸烟会造成慢性和痛苦死亡”及“吸烟会引起性无能”等14条。而世界卫生组织的《烟草控制框架公约》在警句方面也有严格规定。WHO认为,仅仅是写上“吸烟有害健康”这几个字不足以警示人们,因为时间看长了会让人沉闷、麻木。因此,要求改变警告文字,如改为“吸烟会导致癌症”、“孕妇吸烟会影响胎儿健康”等。

但是,在中国目前香烟包装盒上只有“吸烟有害健康”的警句,由于生产和经销商有意无意的促销活动,有些烟盒还加上了底色和字色的搭配,使公众很难看到警告性字句。而国内烟草界人士对利润的关注同样使得烟草警示难以起到作用。比如烟草界人士直率地表示,“如果烟盒上有1/3的面积写着`吸烟容易引发心脏病’,这烟还能卖出去吗?”所以,现在国内烟盒上的香烟警句一律打在烟盒侧面,而北京卷烟厂“中南海”牌香烟在烟盒正面所打的字却是“您每消费一盒中南海香烟,就向希望工程献一份爱心”。这种警示并非警示,反而是一种促销广告,中国的控烟禁烟效果就可想而知。

慢来的危害让人麻痹

烟草危害是慢慢体现的,因而中国人对烟草基本处于麻痹状态,认为吸烟不吸烟都与健康关系不大。尽管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但存在一种患得患失的心理。在烟草所致的疾病中有很多已经为人们所认识,比如肺癌和其他相关癌症,但是烟草所致的其他疾病和危害由于是慢慢显现的,就不太容易为人们所认识和理解。比如,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OPD)就是烟草所致的一种非常危险的疾病。COPD是一种慢性病,但又是一种发病率高、死亡率高的呼吸系统疾病。如今,人类的很多慢性疾病的发病率都在下降,但COPD的发病率却在上升,美国在1963年至1998年间冠心病死亡率下降了59%,中风也下降了54%,相反COPD却增加了163%,而全球的发病率也较高。我国北方15岁以上的成年人COPD的患病率为3.1%,40岁以上成年人患病率则为9%。

究其原因,COPD的发病率与吸烟明显相关,有长期吸烟史者最容易患病。该病主要表现为活动后呼吸困难、活动性气粗、气流受限、中年发病等症状。这种病的中晚期5年内死亡率达30%。然而,由于CODP发病早期症状不明显,很多人在早期都没有任何不适感觉,不容易引起病人的注意,到了中晚期就难以治愈。

被动吸烟的危害同样属于慢来的危害,也很少被人认识,因此造成禁烟在中国的较难开展。被动吸烟所致的各种疾病主要危及婴幼儿和女性,不但涉及胎儿及新生儿期,而且不同年龄时期的小儿均可受累。这些疾病包括:低出生体重儿、早产儿、支气管、肺发育不良,呼吸道感染、肺功能减低、哮喘、中耳炎,以及小儿认知和发育障碍等疾病。另外,围产期胎儿死亡率亦明显增高。

母亲主动或被动吸烟均可使烟草中的有毒成分经胎盘进入羊水和胎儿血液中。母体血液中的尼古丁到达母乳中的速度很快,其浓度与吸入尼古丁的数量有关。每日吸烟愈多,母乳中所含尼古丁和可铁宁浓度愈高,其尿液、唾液中的尼古丁与可铁宁含量亦相应提高。血浆中尼古丁的半衰期小于2小时,而可铁宁的半衰期将近20小时。因此,母亲在哺乳期吸烟或被动吸烟对小儿会产生严重的影响。美国儿科科学院药物委员会研究证实,母亲在哺乳期吸烟,其小儿血液及尿液中均可测到尼古丁和可铁宁,并可使婴儿发生呕吐、腹泻、心率增快、烦躁不安甚至休克等。吸烟还可使母亲乳汁分泌减少。

美国儿科科学院药物委员会还指出,被动吸烟是周围环境因素中导致小儿早期哮喘的最重要因素。但是,由于对于吸烟因素的慢性危害不为人重视,因而也无法做到对孩子的精心照料,造成儿童的多种疾病发生。

婴儿猝死综合征(SIDS)的发病也与母亲在妊娠期间吸烟有关,对1000例出生婴儿和600例死婴研究提示,死于SIDS患儿组中母亲吸烟的人数明显高于生存组。母亲吸烟也与小儿行为问题有关。在对256例年龄4~11岁儿童的研究发现,母亲吸烟可导致小儿孤僻、忧虑、多动、易冲动、胆怯等,而且小儿行为障碍的严重程度随其母亲每日吸烟数量的增加而增大。这些因素都是不为人们所重视而慢慢发生的,也因此而无法警醒人们戒烟。

中国上述种种禁烟阻力因素中,烟草的经济收人是目前最大的阻碍要素。但是,如果认识到烟草产业是夕阳产业,而烟草行业的萎缩可以由其他产业迅速发展来弥补的话,如药品行业、戒烟行业、心理指导行业等,再加上对烟草危害的宣传增多,对烟草有害健康的认识加深,中国的禁烟就会比较顺利一些。